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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五章 九百文的鸡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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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“怎么说话的?”易小尘顺手就给薛厄的脑门来了一个脑瓜崩儿,“什么叫我比曲里的娘子还值钱?”

  薛厄傻乎乎地揉着头,笑道:“阿兄莫恼,我见到最多的人便是曲里的娘子和恩客了!阿兄可是我见过最有本事的人!一出手,就赚了这么多!”

  “别在这儿奉承,我说你也是,你不知道跟着学点笔墨,天天在三曲里晃荡,成天没个正行。”

  薛厄对于易小尘的说教没有反驳,还是笑脸相迎,“我长相又不如阿兄俊朗,还没有手艺,更不通音律。但好歹也是三曲小霸王!在这平康坊里,除了进奏院里的穷措大,还有东南隅的朱门,我就没带怕的!”

  “铜钱会的人也不在眼里?”易小尘呼呼地吃着羊肉,淡淡地问着。

  薛厄轻描淡写地说着:“他们可不敢来中曲和南曲,只能在北曲里狗仗人势。阿兄,你回去跟三娘说说,让她也搬到中曲来!别在北曲窝着了!”

  “我家已经三月没有营生了。”易小尘接着说道:“姑娘都没了影子,怎么可能还进得了中曲。”

  薛厄大感意外,但深谙三曲规则的他立即说着:“阿兄,后日便是三曲的二八,到时候三曲里所有的娘子都会去菩提寺,你到时候来瞧瞧,说不定能遇到两个合适的。”

  三曲诸伎,每月八日、十八日、二十八日便会向假母缴纳押金,获取一日出门的机会。而这一天也是城里文人雅士、商贾农户的狂欢。

  能不花钱看到城里最漂亮的饮伎,颇有一日看尽长安花的势头。

  “再说吧。”易小尘踟躇了一小会儿,夹到嘴边的肉又放进了水盆里,说道:“就算能见着,我哪有钱去中曲租下廊院。”

  薛厄凑到了易小尘的身边,半倚着桌子,小声道:“阿兄,中曲苏家的假母活不久了,我前些日见她面色蜡黄、形同枯槁!到时候阿兄再找上两三饮伎便可!”

  易小尘眼睛一亮,问道:“消息准确?”

  “千真万确!我小霸王说的话何时唬过阿兄?”

  易小尘的心里开始盘算起来,如果能接过现有的中曲铺子,说不定真能打一个翻身仗。

  “知道了。你先去帮我把金币换了。”易小尘装作镇定地说着,其实心里早就是波涛汹涌。

  薛厄狼吞虎咽地吃着山煮羊,问道:“等会来找阿兄吗?”

  “如果你有事就先去忙,我还要在这儿转悠转悠。”易小尘缓缓地说着:“你换了钱,等晚上来找我吧!”

  薛厄把水盆里的羊肉汤喝得一干二净,顺手用衣袖擦着嘴角,“那我就先走了!”

  “去吧!”

  等薛厄离开之后,易小尘突然觉得眼下的山煮羊不香了。

  忧心忡忡的他在听到薛厄的话语之后,想着要是能搬去中曲肯定比现在的状况要好。如今,房子的先决条件有了,剩下的便是饮伎的问题。

  按照社会里约定俗成的规矩,饮伎的来源主要有三。

  一是奴婢既同货财,即合由主处分。

  二是初是家以亲情,优待甚厚。累月后乃逼令学歌,渐遣见宾客。

  三是今以伎为官奴,即古官婢。

  易小尘赚得的三百钱不足以去购买姿色尚可的奴婢,再看家中三娘,也做不出人前亲切,背后恶毒的事情,官婢属教坊,要想见也困难。

  易小尘拿着钱袋掂量了几下,暗想道:“反正还有两天,不如先考虑如何才能让现有的钱生息,就算是要买,也要自身的腰杆子硬才行。”

  他三下五除二地吃完了山煮羊,擦嘴之后,想要在西市里面掘取到第二桶金。

  三百文对于城里的有钱人来说,不过是去平康坊开宴的价格,但对于易小尘来说,却是改变命运,能不能带三娘走出魔窟的跳板。

  他在西市里面足足晃了两个时辰,也没有找到合适的投资项目。西市里面设有西市署,要想在这个时代里面投机倒把,没有点后台恐怕不行。

  到时候别钱没赚着,人却搭进去了,得不偿失。

  易小尘在不知不觉之间走到了放生池边,老远就听见人声鼎沸的叫喊声。

  “啄它!”

  “抓它!”

  易小尘扒开了人群,探头一瞧,原来这里正在举行斗鸡。

  不大的场地用栅栏围了起来,两只器宇轩昂的斗鸡正斗得你死我活,鸡毛满天飞。两鸡的主人正面红耳赤地为自家的鸡打着气,只要能赢下比赛,就能获得可观的赌注。

  片刻之后,易小尘见蓝红羽色的斗鸡占了上风,锋利的鸡喙如同匕首一般啄进了对方的眼睛里,败者之鸡受不了疼痛,连忙在栅栏里四处逃窜,胜负已分,蓝红羽色的主人获得了这场斗鸡的胜利。

  胜利之后,自然是结清赌注。

  除去给斗鸡场的抽头、押注者应得的部分,斗鸡的主人还能获得败者全部所押的钱帛。

  “下场!怀德坊地蛇将军对阵常乐坊飞龙将军!”

  斗鸡场的庄家宣布着下场的选手,围观的人在见到两只新的斗鸡之后,纷纷下注,上一把输的人希望在这一次回本,而上一把赢得人更希望能扩大胜利的果实。

  易小尘看了片刻,觉得与其把自己的钱交到别人的手里来决定胜负,还不如自己买只斗鸡,下场斗技,也算是把命运握在了自己的手里。

  他摸着怀里的钱袋,心跳越来越快,想着若是能取胜,就能获得可观的收入了。

  说干就干,易小尘退出了人群,扫视一圈。斗鸡场的不远处就有贩卖斗鸡的店铺,易小尘走了过去,打量着悬挂在店铺外的木牌。

  “斗鸡,一只,上直钱九百文,次五百文,下四百文。”

  易小尘从来没有想到一只鸡居然会这么贵,他站在门口看了半天,也没有进去。

  “小郎可是需要斗鸡?”一位年过半百的店家走了出来,连幞头上都沾着两三根鸡毛,“小老家的斗鸡可是全长安最好的!”

  易小尘点着头,看向了最贵的斗鸡笼子,赞叹道:“双眼有神,冠如红云,爪如铁钩,是斗鸡的好苗子。”

  “那小郎中意哪一只,小老给你取出来?”说着,店家就走到了鸡笼边上,准备给易小尘挑选。

  易小尘深吸了一口气,自己身上的钱不足以买下最次的斗鸡,但他还是上前了两步,嘘声问道:“博士,可有比四百文还便宜的斗鸡?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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